百田尚樹《永遠的 0》

在亂世中看見的溫暖人性


「特攻隊中也有十七、八歲的少年兵,他們的眼睛都很清澈,只是我知道他們在內心拼命對抗恐懼。每天早晨見到他們時,大部分人的眼睛都是腫的,他們會不知不覺地躲在被子裡哭,但在別人面前,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脆弱。」

──《永遠的 0》P.334

本書書名《永遠的 0》中的「0」,指的是大日本帝國海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主要使用的「零式艦上戰鬥機(零戰)」。因為在西元 1940 正式服役,此年剛好是日本皇紀 2600 年,因此以尾數的兩個零來命名。零戰是二戰中最廣為人知的戰鬥機,從一開始被派往中國進行對空戰鬥任務,後來隨著大東亞戰爭爆發活躍於太平洋上,到最後成為神風特攻任務所駕駛的自殺武器,這充滿戲劇性的經歷,或許正好呈現出當時社會許多平民和軍人們在戰時那慘烈而悲傷的人生。

大日本帝國海軍在中途島之役後損失了四艘航空母艦及許多精銳的飛行員,將制海權讓給了美國;後來的菲律賓海戰時,美國更以「在馬里亞納射火雞」來形容日本飛行員不堪一擊的慘狀;到了雷伊泰灣海戰時,走投無路的日本軍方提出「一機、一人、換一艦」這種看似瘋狂的自殺戰術,這種戰術因為初期美國沒有任何的防備而獲得了些許的成功,隨後廣泛的採用在後期戰場上。幾個月後,隨著美國「近爆引信」的使用和各種對空電探的升級,許多零戰根本還沒抵達美艦上空就遭到前衛的驅逐艦以高射砲擊落。

特攻任務變成了毫無意義,完全沒有勝算,僅僅只是「九死零生」的自殺行為。

但是軍方高層因為不想投降受辱,選擇性無視了於這種狀況,覺得只要還有飛機跟飛行員,就能夠繼續垂死掙扎到最後一刻。透過大量的傳播媒體洗腦宣傳,濫用虛偽的愛國心,藉由武士道和櫻花象徵的巧妙利用,修法降低了學業年限,將大量才十七、八歲,剛從學校裡面畢業的年輕人送上這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死很容易,而活著卻需要很大的勇氣,不論多麼痛苦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在目送一位位同儕離開航空基地執行任務,自己卻獨自的苟活殘喘在人間,宮部久藏感嘆的道出這句沉重的話。這些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原來還有大好人生等待他們去探索,有美好的青春等待他們去揮霍,但當自己的名子出現在隔天的特攻飛行名單時,表示自己的生命被他人強迫的劃下了句點,而自己卻自己也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無法抵抗。在那個年代,不知道有多少少年帶著一份怨恨卻又無奈的心情在零戰上被擊落墜落海面。

「一開始無法接受死亡,覺得太不近人情了。但是內心開始漸漸接受死亡這件事,並不是受到大環境的影響,也不是輕易決定自己接受死亡,而是經歷了各種痛苦和掙扎後,才終於產生那樣的心境。這種心境無法以一言蔽之,至於是否花時間慢慢解釋,就可以說清楚,我認為很難。」

──《永遠的 0》P.334

戰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扭曲了所有思想和價值觀,將本來不該發生的事情變的被迫發生,而且發生的的合情合理;原本不對的殘忍行為變得理所當然,一般人的性命,只不過是軍方在這場註定失敗的棋局上所利用的旗子而已。

不過,我們同時也在戰爭中,看到了人性的溫暖,了解所謂的人性是多麼值得我們去守護的東西。雖然如此,即使連宮部也曾經在戰場上有所動搖,甚至一度想要放棄去捍衛人性,直到宮部真正領悟到如何抗衡這個世界的標準框架,了解繼續活下去是多麼的重要,知道會有人因為自己的死亡而感到難過,並且堅定地抱持著這樣的信念,這正是《永遠的 0》中想要傳達的內涵。

儘管「戰爭」對於現在處於太平盛世的我們來說顯得遙遠,認為不過只是出現在歷史課本中冰冷的幾行字而已,但其實戰爭也不過是發生在祖父母那一代的事情而已,那是他們血淋淋的親身經歷。在亂世的他們,往往一個回首,就是生離死別的時刻;明明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卻連繼續活著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想要永遠的待在心愛的人身邊,也成了遙不可及的願望。

「他們故事並不特別,在那個年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再過十年,他們這一代人都會消失殆盡,而這些故事以會跟著消失。」

在《永遠的 0》這本書中,我看到了活生生殘酷的歷史、那個年代人們的價值觀、闡揚對親朋好友的承諾和約束,以及宮部久藏所要傳達的 —— 積極想要活下去的那份樂觀。